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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回一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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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京郊外的草場,總是有一碧如洗的湛藍天空與明媚和煦的溫暖陽光。青草青青,一望無際。馬背上的英麗少女,緊緊抓住韁繩,一揮鞭,她的長發飛舞,鑲嵌著紅珊瑚的銀飾碰撞在一起,發出悅耳的清脆響動。馬蹄掠起的風拉長少女銀鈴般的笑,她的眉眼彎彎,略微高凸的顴骨上是兩團嬌俏可人的輕粉。

“大公主,您慢些誒”後方傳來焦急的呼喚,少女卻不以為然,她的笑意更深。皮鞭手柄後面的尖刺,在馬上輕輕一刺,白色駿馬一聲嘶鳴,四蹄生風,後面的聲聲呼喚便被拉遠了。少女褐色的靈動大眼閃過一簇得逞的光,耳畔的風聲更大,流動的氣流鼓起她的外袍,整個人仿佛在雲朵裏,感覺像是飛起來了。健爽英麗的草原女兒,揮舞著鞭子,似乎還嫌這樣的風的不夠大,這樣的奔騰不夠快,在飛奔著的白色駿馬的後面又是一刺,一聲驚呼後,馬兒變得更快了。而少女卻沒意識到,白色的駿馬後面流出了汩汩的鮮血。

身邊的景致變化的更快,而遠處的兩塊大石頭下的棗紅色駿馬吸引了少女的目光,那馬帶著馬鞍,卻並沒有被拴住,優哉游哉的在石頭周圍打著圈,時不時的啃幾口草,並不經心的閑逸樣子。

離得更近了,少女發現那大石頭下面還躺著一個人。那人咬著一棵草,眼前搭著一塊黑布,他只將頭放在石頭的陰涼處,舒展出修長健美的四肢大刺刺地暴露在金色的陽光下,在青青的草地上,那人頎長的身姿縈繞著溫暖的華光,隱約有迷人的芬芳。

少女看的有些癡,下意識想要拉住駿馬。連連吃痛流血的白色駿馬,並沒有那麽容易慢下來,猛地一收嚼頭,反叫那馬兒掙紮的更加厲害,少女的胳膊被拽的一痛,下一刻,那馬的籠頭竟被掙斷了。少女險些因此被摔下馬去,發出驚嚇的呼叫,驚醒了那在草甸子上愜意打盹的人,他拿掉黑布,露出一雙惺忪的琥珀色眼眸,有些惱怒的起身看向四周。

韁繩斷了的白馬,沒了籠頭的桎梏一心只想把背上的負重跌下身去,少女只得攥住駿馬的鬃毛,環住拼命掙紮著的馬的脖子。在少女就快支持不住的時候,聽聞到耳邊的呼嘯,那匹棗紅色的馬,已然追到身後,竟然漸漸逼近了這匹已經發了狂的白馬。棗紅馬的主人雙腿夾緊馬肚,向她伸出雙手,露出寬闊的胸膛“快跳過來,把手給我。”

少女似乎嚇懵了,一時忘了反應,那人艷麗的嘴角上揚,再一揮鞭,猿臂一舒,將少女淩空拽起,拉入懷中。一番天旋地轉之後,少女褐色的眼對上了那雙令她畢生難忘的琥珀色殊麗眼珠。

“嗯…謝,多謝……我,我,耶律唯唯。”

“蕭赫。”

四年前,耶律唯唯十三歲,蕭赫十七。

四年後,被蕭赫殺死三位侍衛的死相淒厲,三雙不能瞑目的眼睛,似乎在質問。耶律唯唯的跪坐在地上,顫抖著,止不住的哭泣。

當蕭赫走後,逃過一劫的侍衛,在絕望的恐懼過後,噬心的怨恨在心底破土而出,一位失去表兄弟的侍衛首先發難。

“長公主殿下,蕭赫這是公然造||反,小的們死不足惜,但蕭赫這樣欺淩殿下,實在是罪大惡極。”

“長公主殿下,僑哥兒所言極是,您定要回稟陛下,治蕭赫一個以下犯上,欺侮皇室之罪啊。長公主。”

耶律唯唯這才從方才的驚懼中回過神來,面對侍衛眼底閃爍著的覆仇的光,極具挑撥的言語,耶律唯唯有些茫然,明明被蕭赫一腳窩心的胸口還火辣辣的疼著,她一向驕縱的心卻不恨了。明明讓她恐懼是蕭赫,偏偏在她最恐懼的時候,心底閃過的卻又是與蕭赫初遇時,那人笑意深深的琥珀色妙目。驕矜如耶律唯唯,大遼的長公主,契丹王的掌上明珠,她可以對世間一切珍寶漫不經心,揮霍著萬人敬畏的奉養,卻偏偏對蕭赫一人的一顰一笑記掛在心了。蕭赫令她痛苦,竟又是她的救贖。耶律唯唯突然睜大雙眼,一絲帶著絕望的頓悟彌漫心頭,原來,蕭赫竟是她命定的劫難。蕭赫的刻意折辱至此,耶律唯唯發現她只惦念那日的上京草場更多。蕭赫的冷情推拒至此,她發現她只掛念在蕭赫的安危更多。她的矜持,驕傲,尊榮,在那雙琥珀色的狹長雙目前,都可以渺小如塵埃。

“長公主殿下,定要治蕭赫個不赦之罪啊”剛剛經歷了生死的近衛還在恨恨的慫恿。

耶律唯唯易怒驕縱的心卻不在了,一聲“罷了”從那雙蒼白的唇中虛弱發出,叫那一隊忠於她的死士都寒了心。

蕭赫,蕭赫,蕭赫,耶律唯唯不停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,緩緩走回營帳,對那些死士的呼喊仿佛無知無覺。

蕭赫放下看了一半的文書,擰了眉,回想起晌午死在他手上的三名侍衛。這些人畢竟也曾行走禦前,若是耶律唯唯不依不饒起來,的確也是樁麻煩事。看了一眼在榻上輕眠的人後,琥珀色的眼眸中的繾綣被一抹狠戾之色替代,這些人死的不冤枉。若是,再有二次,便是耶律唯唯也不能放過。

蕭赫抿了口茶,心中的殺意才平息了一些。這時,一份來擱置桌角的日常軍報,吸引了他的註目,似乎有些不同尋常。

“公主,您不能進去。”碧珠兒的聲音打斷了蕭赫才思量,才放松的眉頭,又皺成山峰,正起身準備出去。

卻聽到耶律唯唯說“好,我不進去。那羅剎女可在裏面”耶律唯唯話鋒一轉“夏琨婕,你聽好,我是不會讓你危害蕭赫的,我不會,我會一直盯著你的。”

那句不甚流利,又有些沒頭沒腦的漢話喊完,耶律唯唯便離去了,像是松極大一口氣了。其實夏琨婕很早就醒了,只是面對蕭赫,她有些無措,所以就一直沒有睜開眼。方才耶律唯唯有些令人不明所以的喊話,宛若一石在她的心海中激起千層浪,不自覺的顯現在輕皺的眉心上。

而這一切,卻沒逃過那雙註目她的琥珀色眼眸,蕭赫心下一沈,有一絲警醒漫上心頭。可他只是將夏琨婕的被角掖掖,又將那輕皺的眉心撫平,便沒做別的什麽。

……

夜色如墨,山間的狹長谷地,漆黑的茂密植被肆意生長,驀地,零星的火光打破了的濃墨的夜,鬼祟的虬幹枯枝映照的猩紅,馬蹄聲起,由遠而近,宛有雷霆之勢,帶著濃烈浩大殺伐之意呼嘯而來。

……

“大宋的兒郎們,報仇雪恨的時候來了。”

“長城內外掛漢旗,塞北苦寒醉胡妾,殺,殺,殺!”

宋軍如潮水,湧過長城,雲內州的遼軍守將,驚愕的瞪大雙眼,他們萬萬沒有想到,宋軍如此大規模軍事行動,他們竟然沒得到一點消息。密密麻麻的宋軍,竟像天兵臨世,沒有任何預兆的出現在他們面前。

上將軍蕭赫呢,本該被蕭赫圍困烏嶺山的宋軍怎會出現在眼前。

城下的將領橫刀立馬,夜風獵獵,吹拂起那人的墨色鬥篷,一雙寒星般眸子,清冷如鉤。

一夜殺伐,烽火連天——朝陽如血,馬蹄聲殘,城破!

廝殺一夜的將領,抹去臉上的殘血,露出原本清俊的容顏,幹澀龜裂的薄唇裂開一道殷紅的口子“燒,殺,掠。”

“是,尹將軍!”

尹傑攥緊韁繩,看向硝煙四起的血腥城池,冰冷的朔風略過唇上開裂的口子,有些疼,宛若飲血,殷紅刺目,口中嘗到一片腥甜。滿布血絲的雙眸,在一刻的飄紅恍惚後,清明而鋒利如鉤。

“做得很好。”尹傑猛然回身,薄唇還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手中的鐮鉤槍驟然飛出“伍鸞,不,應該叫你祁連夷,你可以休息了。”

淌血的鐮鉤槍重重落地,槍桿上還穿著一具死不瞑目的溫熱肉體。

☆、煙花柳月溝壑陡生 金碧輝煌...

上京,遼國的首都太平昌盛依舊,亦有那煙花繁盛之地。

契丹女子,身姿豐腴,能歌善舞,熱情豪放,比之江南秦淮畫舫的吳儂軟語,靡音陣陣另有一番風情。

斜倚在榻上的男子,有一雙攝人心魂的眼睛,與一身通身出塵的氣質,淩亂衣衫下是南人少有的健壯身軀。

綿綿雖看不起南蠻子的男子,枕邊這位著了迷,驚人的爆發力,持久而磨人的耐力,這觸感頗好的健美肌肉,再加上一張本該天上才有的深刻五官,就在片刻前的狂亂聳動,當真教人欲仙欲死。很久沒有過感覺,很久沒有過的饜足,倒是忘了要套話出來。罷了,只要放下身段,玩些那位爺喜歡的,此事到也可以敷衍過去,只苦了這腰怕是要軟上幾天。

綿綿偷眼看向男子肩背上旖旎紅痕,微微耳熱,即便是這樣,這樁皮肉生意,倒是不虧的。

男子勾起綿綿的下巴,微微一笑覆上唇接過綿綿哺過來的清水,就這那豐滿的朱唇一吮,伸出靈活狡猾的舌,連著綿綿口中的女子香一並吞下,撩撥著丁香的小舌,發出嘖嘖水聲,有靡麗撩人的味道。男子猿臂一收,攬上她的腰背,隔著絲質的衣料,游移輕撫著,撩起了綿綿才稍稍退下去的情欲,微癢炙熱的觸感使原本難耐的嬌喘,更多了幾分動人的輕微戰栗。

男子倏地離去,整好衣衫,好整以暇的迎接門口的來人,綿綿暗惱,竟忘情到來了人都不知道,當真有損上京花魁的顏面,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對眼前的男子青眼有加。

“白爺好雅興。”兩軍交戰,孤身赴會,竟還有興致上京花魁胡天胡地,不是真有膽色便是真的應了醉生夢死的姓名。

“準哥兒兄弟好,自然是噶爾明大人盛情難卻。”白醉生俯身見了契丹人的日常禮。

“白爺一路舟車勞頓,綿綿姑娘伺候還算舒服,如今天色已晚,不如先用了晚膳,在詳談大事。白爺且隨我來,主人等候多時了。”

“那麽恭敬不如從命。”

準哥兒在前方帶路,白醉生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四周,還不忘時時向四周的脂粉投向魅惑的眼波。

契丹女子一向行事大膽,更何況是在紙碎金迷的卿卿溫柔鄉呢。這樣高大俊朗的恩客,誰不喜歡,便是倒貼一夜,也是極甘願的。白醉生並不避諱,女子的挑逗,偶遇大膽觸碰,也只是勾人一笑。

準哥兒暗忖:這樣張揚聲張,當真不怕橫死異國了。準哥兒突然警醒,如此聲張,便是把主人也一並拉下水。不替他料理不行,一旦料理了,再棄他於不顧,便極可能授人以柄,被抓住通敵的證據。綿綿窩囊沒套出個所以然,主人的美人計反叫這廝將計就計了。

上了馬車。

“煩請白爺把這個帶上。”

白醉生端坐在馬車中,任由來人將遮眼的厚實黑布系的嚴實。街面熱鬧,馬蹄聲也亂了,仿佛還故意兜了幾個圈。白醉生暗自數了一陣,想來是數不清了,便也放棄了。藏在袖洞裏緊握著的手心隱約生了汗,到底暴露出幾分憂慮,其實早已死生無謂,只還有幾分癡念,癡纏心海,那是深藏心底最隱晦的秘密,長久的苦澀隱秘中釀成了所謂癡妄。

細細描摹那塊攥在手心裏的靈芝形玉佩,那是心底癡妄最初生根的地方,細白的手指下,有一排幾乎快被撫平了的細小刻字,隱約可以看出,白日清風一笑回,長夜當歌醉此生。

梔子花開放的時節,那人如是說,他的嘴角爬上一抹笑。心底的秘密,倏地冒出一絲鮮為人知的甜。

其實早想放下了卻又不想,此行匆忙,竟然帶你去了那樣腌臜的地方,怎麽辦才好。如果還能回去,我想見你卻又不想見你,怎麽辦才好……

景致變了幾番,馬車順著小徑一路疾行,再來便到了是清幽偏僻的院內。

“白爺,到了。”

在白醉生揭下遮眼黑布的時候,噶爾明有了片刻的失神,世間竟有如此出塵絕世之人。聽聞準哥兒的先行回報。此人卻也是個不好相與的。

“噶爾明大人。”白醉生拱了拱手。

“果然虎父無犬子,宋白相之子如此好膽色。如此篤定老朽不會臨時變卦,把綁了你去找蠻宋談條件。”

“哈哈,大宋俊傑何其之多,失了一個白醉生,又有甚損失。噶爾明大人要把白某交由朝廷,或是軍前祭旗都好。只不過大宋雖大吞不下整個契丹,所求不過幽雲十六州耳。幽雲十六州天高地遠與大人有甚相關。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蕭氏卻可屠盡大人一家,就好比您的侄子,禦前侍衛那也。”

“白小兄弟,也累了,不如先坐下用來晚膳,在談這些。”

白醉生並沒有依言坐下,正色道“噶爾明大人,心中已有計較了不是嗎。何須這些虛與委蛇之詞。貴國皇帝忌憚蕭氏不是一天兩天了。噶爾明大人與我們合作,在這時候適時進言。既可以為愛侄報仇,又可賣個人情給大宋朝廷,金帛玉器不在話下,最重要的更可使貴國皇帝龍心大悅,為整個家族謀個好前程不是嗎?”

“蕭氏根深蒂固,便是陛下有心,也不是那麽容易根除的。若是引起更大的動蕩,坐收漁利的可不是我們啊。”

“噶爾明大人,究竟是貴國皇帝大,還是蕭氏大,這一點,您比我清楚。幽雲十六州已經讓宋疲憊不堪,便是契丹真的內政動蕩,宋又哪有那麽大的胃口。況且,蕭氏是如何飛黃騰達的,您在清楚不過。此番,若是真的能除去蕭氏,那麽誰的家族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氏族。”

見噶爾明仍有疑色,白醉生又道“大人,可聽說溫水煮青蛙之說,我這裏有蕭赫通敵的‘鐵證’,為愛侄報仇,除去蕭赫不費大人的吹灰之力,大人只需將這些交由貴國皇帝,稍進忠言,在做小伏低的惶惶之態,貴國皇帝必不會將大人暴露於蕭氏之前,這麽做與大人而已,利弊如可,大人自然比白某清楚。”

上京皇宮內

“此事當真?”耶律雅德攥緊手中的血書,咬牙切齒。

“王上,千真萬確啊”噶爾明跪倒“這些年,蕭氏只手遮天,就算借臣一萬個膽子,臣也萬萬不敢誣陷蕭將軍。”

“祁連夷臨死寫下的血書,‘蕭赫叛’”噶爾明連連叩了幾個響頭,淚涕交加“臣冒死,冒死承給王上,還望王上垂憐,若非真的要根除蕭赫,莫要讓將臣今日所為聲張出去。臣死不足惜,臣只怕,蕭氏震怒,國勢動蕩,臣的一家老小一百零三口人死無葬身之地啊。”

“混賬東西,簡直危言聳聽,究竟是朕大,還是區區蕭氏大。”

“臣的心裏自然也希望王上一人獨大,只是怕,臣的侄兒,您最忠誠的奴仆那也,他死可真冤啊。什麽偶遇宋軍殉國,那索命的箭傷分明是我軍弓箭所為,蕭將軍在十幾萬大軍面前公然戕害皇差,可嘆那十幾萬大軍竟然無人敢說真話,此情此境,竟叫臣聯想到那秦朝指鹿為馬的趙高啊。”

“既然知道蕭赫公然戕害那也,為何早先不來匯報。害怕朕不能為你做主嗎?”

噶爾明的淚更似斷線的珠子往下墜“臣的侄兒死不足惜,定是臣的侄兒哪裏做的不好觸怒了蕭將軍。臣又怎敢為一己之私,令王上與本朝第二大姓公然對立呢。只是王上,臣侄兒去宣讀您的旨意,蕭將軍卻將他公然戕害,豈不也是……”

“豈不也是對朕的怨恨!好你個蕭赫當真有這大不敬之心!”

“臣不敢妄言,若說蕭將軍竭盡忠誠,那麽為何,王上登基,蕭將軍微詞頗多,耶律老將軍兵敗,便是慘死沙場,蕭將軍丟了陪都,卻可以帶著十幾萬守軍安然撤出,毫發無損。蕭將軍鎮守烏嶺山,蠻宋便不能進山一步,蠻宋卻可以出奇兵到來州城下了。換做閔氏姐弟,宋軍便勢不可擋了,一夜之間,瘟疫四起,閔氏姐弟生死未蔔,蕭將軍重登三軍上將軍之位,忽然一夜之間,那場瘟疫又解了。那蠻宋羅剎女,又跟蕭將軍是什麽關系,二次被俘,獨不見蕭將軍來報,竟還將她時時日日留在營中。長城戰線,捷報頻頻,蠻宋大軍卻可以一夜之間血洗雲內州,獨不見任何預報。”

“如此說來,加之這血書,蕭赫不臣之心便坐實了,公然反叛只是遲早的事”耶律雅德驟然驚起“那朕的長公主危矣。”

“臣有一計,可為王上分憂。”

“快講。”

“王上,趁著蕭赫沒有公然造||反不如設計先暗殺了蕭赫,與此同時以迅雷之勢控制住蕭赫在軍中的心腹,掌握軍權,如此公主可保,此間在拿出蕭赫通敵的證據,坐實蕭赫通敵的罪名。失去蕭赫的蕭氏便去了大半兵權,在頂上通敵嫌疑的帽子。蕭氏中人必然各個惶惶不可終日。不等陛下削權,蕭氏自己便會將權力上繳。如此,王上心頭大患可解,蠻宋戰事可平,唯唯公主亦可平安而歸。”

☆、既是冤家終須了解 既見情深...

七十六回既是冤家終須了解既見情深何議生死

“你這是要去哪?”夏琨婕問

蕭赫停下手中動作,報之一笑“不是我去哪?是我們要去哪。”

“啊?”

“今日天景這樣好,宋軍那邊也來不及有什麽動作,倒不如出去走走。”

“可是,你這樣一軍之將擅離軍中。”

“可是什麽可是”蕭赫的語氣變得嚴厲,表情不善“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。”

夏琨婕苦笑,便沒再多說什麽。拽住蕭赫伸過來的手上了馬車,蕭赫的面色稍霽。

“你這馬車怎帶了這樣多的東西?”

“乘興出游,出去了在發現有什麽短,豈不掃興。”

夏琨婕看著那一車的行李,將手扣在車窗上有一搭沒一搭得敲著木質窗欞。

“蕭赫,你這是要去哪?”後方傳來耶律唯唯焦急的問詢“一軍之將,怎可擅離職守。”

隨著馬的一聲嘶鳴,再來耶律唯唯的聲音便被脫遠了。雙馬急行,透過顛簸的窗,是破敗的北國的秋,枯葉紛飛,所目之處卻看不到一點生氣的綠。

蕭赫打破車廂內的靜默“說起來,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出游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長城以北,你可去過。”

“奇襲泯州的時候去過。”

“一路殺伐,一路心機,再好的景致,你又看得見什麽。不知壯美如靖州府可打得動你的心。”

蕭赫話裏有話,夏琨婕並沒有點破,一顆心在靖州府一詞上凝結。

“靖州府啊,”蕭赫喟嘆一聲,語氣中的陰晴不定不再,像是陷入某種溫暖的回想“那裏的城墻高聳,向北極望,可以看到草原的一點影子,廣闊無垠的草原,那是我出生的地方……”急迫的馬蹄聲打斷蕭赫的話,一柄彎刀,穿過窗子,直直插入馬車另一邊的墻壁。

“夏琨婕,你要帶他去哪裏,你這不懷好意的蛇蠍女子,我不會叫你得逞。”

蕭赫掀開門簾,向馬車裏回望“沒事吧。”

夏琨婕只“嗯”了一聲,按住手指上的細小傷口,疼痛使思緒變得清明,是了,算起來,靖州府再合適不過,就是靖州府,不覺中已然脊背生涼,冷汗涔涔,莫非就是今天。

“耶律公主既然放心不下你的安危”夏琨婕突然說“倒不如我們三人同游。”

“夫妻出游與旁人何幹。”言罷,蕭赫擲出個什麽東西,耶律唯唯胯下駿馬嘶鳴一聲轟然倒下,而那馬背上的人又如何會好過。

夏琨婕還想多言,被蕭赫的眼神壓下,蕭赫一回身,猛得揮鞭,兩匹駿馬跑的更快。

隔著一道厚重的簾布,夏琨婕看不到蕭赫的身影,驟然想起尹傑當日所言,確是早就下好的決心,事到臨頭,卻是心驚難抑。

馬蹄聲漸漸慢下來,蕭赫道“再有一刻鐘就到了九道梁,那是去靖州府行程的一半,不如我們歇歇在走。”

已經又一次放過蕭赫一次,徒然平添了那麽些個人命,這麽好的時機都是多少同仁拿命換來的,蕭赫一死,蕭氏震怒,必然人人自危,蕭氏從必與耶律雅德再不同心同德,蕭氏落寞,遼國短期內再無大將,可擋尹傑。從此,錦川那邊就算與遼勾結,也再掀不起多大風浪。夏琨婕面上滴水不漏,微顫的指尖洩露出些微情緒。蕭赫細細往火爐中添著柴,仿佛什麽都沒有察覺,他握住夏琨婕發顫的手指,笑道“這樣冷嗎?”又將重新換過熱水的湯婆子,裹上棉布,塞到夏琨婕手中“抱著它,就會暖和。”

“謝謝。”

“何必對我言謝呢。很快我們便是這世間最親密的人。”蕭赫語氣陡然一轉“如你所言,我會替你殺了尹傑,不過從此可不許在想旁的男人,否則”蕭赫眼光一冷,扣住她的白皙側頸,那觸感細膩的皮膚下,是鼓鼓跳動的脈搏“九道梁的秋景,倒比夏日裏的更見風致,不知不覺已到了行程的一半。”

蕭赫貼的那樣近,以至於夏琨婕能感受到他說話間氣息輕吐的微癢。蕭赫猛地咬上夏琨婕的唇,夏琨婕吃痛卻沒有推開,嘗到血腥氣,蕭赫才放開了她。

二人皆沒有說話,蕭赫鉆出車廂外,恨恨地揮鞭,馬匹疾走飛奔,拼盡死力的速度。

約莫過了半響,夏琨婕突然驚叫“夠了,蕭赫,停下來!”

“哦”蕭赫道笑道“不過一時片刻,便到了靖州府,為何現在要停下。”

“蕭赫,別去靖州府,趕緊跑,他們是要殺你。”

駿馬還在奔騰,那樣拼近死力的速度。

“怎麽會,我最近的仗打的這樣順暢,今日靖州府有上峰要見我,要嘉獎我,為何要殺我。”

夏琨婕擠出馬車外,以內力掙斷韁繩,失去平衡的馬車驟然翻倒,二人飛出車外。

“夫人這是何意?”蕭赫道

“你其實都知道了。有人在上京動了手腳,陷害你造||反。就連我也是指正你通敵的證據之一。他們要在靖州府殺你,作出你與宋軍將領通敵被殺的假相。”夏琨婕握住蕭赫的手“所以,你趕緊逃,逃了,他們便不能坐實你的罪名,也不動不了蕭氏。”

蕭赫甩開夏琨婕的手“哈哈哈,你對我說的十句話,有九句都是假的。你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陷我於不義。現在大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,何必又要惺惺作態,還是說你又有了另外更歹毒的打算。”

“蕭赫,我對不起你。”夏琨婕聲音有些哽咽“我知道我這麽做在你眼裏也的確太過假仁假義。可是,蕭赫,馬車上帶來這麽多東西,其實你也是打算走的,何苦要與我置氣。”

“既然你都知道,就跟我一起走”蕭赫拽住夏琨婕的手腕“天底下沒有那麽便宜的事情,跟我一起走,你欠我的。”

夏琨婕輕聲道“不,我不能。”

蕭赫扣住夏琨婕的下巴“其實,我還有另外一重選擇不是嗎,殺了你回去然後洗刷罪名。我告訴你九道梁是路程的一半,就是想試探,你會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送死,我對自己說如果你在九道梁的時候還不開口,就殺了你!”蕭赫忽然癲笑“哈哈哈,可是還是沒能下手,總還想得得看,哈哈,我全心全意的對你,換來的卻是你滿心滿意的算計,僥幸在靖州府城下,等到了,可又誰知這不是另一重更歹毒的籌謀。什麽茶不移本,植必子生,至性不渝,都是騙我的,騙我的!”

蕭赫的雙手漸漸收緊,夏琨婕卻沒有掙紮,費力道“所以,你打算怎辦呢。”

“當真,不肯跟我走嗎?”

夏琨婕搖頭。

“既然這樣,我們做個了結吧。”

蕭赫躍上馬車,拿出一柄彎刀與一把劍,將劍扔給夏琨婕“就在此地了結吧。”蕭赫拔出了刀,夏琨婕劍亦出鞘。

“很好。”

蕭赫猛然出擊,夏琨婕卻攤開雙手,丟掉長劍,鋒利的刀尖收勢不及,在夏琨婕的胸口留下一道鮮血汩汩的口子。

“你這是什麽意思。”

“蕭赫,我欠你的,也欠軍中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,我情願命還。”

“不如你跟我走便不欠我,這樣我們都少一重羈絆,不好麽?”

“何須多言,我這條命給你拿走就是。”

“那好!”

夏琨婕閉上雙眼,隱約有熱淚流出眼眶。想象中疼痛並沒有到來,只聞得刀身帶風呼嘯作響,夏琨婕睜開雙眼,只見蕭赫砍開一只錦袋,裂帛一聲,袋中青絲飛舞。是那日的解纓結發。

“你,走吧,從此恩斷義絕,對面不相識。”蕭赫,轉身正要離去。

說時遲那時快,數十支箭矢破空而來,“蕭赫逆賊,納命來!”再來,約莫有百名黑衣人從遠處奔殺而來。

夏琨婕聽不懂契丹語,看這陣勢也知是什麽事,拾起長劍,拉開架勢,一手撫住傷處,一手執劍,向黑衣人沖去。“蕭赫,快走,我拖住他們。”

“夏琨婕,我蕭赫,不需要你施舍,更不需你多事,耶律雅德就憑這些人還想取我性命,癡心妄想。”

黑衣人環住一個圈,將二人團團圍住,遠處靖州府的城墻狼煙以起,想必不消多時,便有援軍前來。等到那時,蕭赫便有通天本領,也插翅難逃。

“蕭赫,快走,虎賁軍等下自會過來,助我脫身。我殺開個口子,你便沖出去。”夏琨婕胸前的傷口鮮血直流,整個人瘋狂砍殺,如同血人一般。

“我的生死與你何幹,你不過想陷害我通敵,現在你已經做到了,還不快走。從此功成名就,再不會對不起宋軍半分。”蕭赫雙目猩紅,以內力沖開一道口子,欲將夏琨婕推搡出包圍圈外。

誰知夏琨婕卻借力反力,周身真氣匯聚一處,雷火畢現,驚雷聲動,拼盡全身內勁為蕭赫豁出一道生門,而蕭赫卻沒趁勢離去。

“娘的,蕭赫,你當斷不斷算什麽男人。”

包圍圈進一步縮緊。二人貼背而戰,蕭赫勾唇一笑“我算不算男人,你不知道?”胸口的刀傷火辣辣的疼,方才一擊又耗盡全部內勁,夏琨婕實在沒什麽氣力叫罵,蕭赫斬殺一人,又道“所謂不求同日生,但求同日而死,死後我倆亂墳崗裏一埋,也算同穴而眠,豈不氣煞徐副將,言會長。”

趁著夏琨婕失神,蕭赫就勢一推,自己則向另一邊飛去,這些死士的目標是蕭赫,自然跟去。

“我蕭赫生死與你無關!”

蕭赫且戰且退,也有些脫力,遠遠的靖州府援軍已到。

“吾乃契丹長公主,在場所有人都給本宮速速住手!”耶律唯唯高舉皇族金牌,沖入陣中,這些死士認得耶律唯唯,均不敢傷她,但這些接下死命令的死士並未停手。

這些死士都是禦林軍一等一的高手,強悍如蕭赫在腹背受敵的狀況下,還是略顯不支,夏琨婕又一次的摸上來,胸口的傷口開裂,渾身多處受了刀傷,情況同樣不容樂觀,理智告訴夏琨婕應當抽身離去,可是如何邁的動腳步。

遠遠幾只鋒利的箭矢瞄準蕭赫的背心,然而射箭的卻是夏琨婕的心口,騰飛而來的夏琨婕砍落了空中的幾只飛向蕭赫的利箭,獨獨沒看到射向自己的這一支,夏琨婕輕笑,死法過於窩囊,實在對不住徐奕其不甚盡心的調教,言辰你若得知我因救另一個男子而死,傷心之餘便就死心,尋個一心人好好活下去便是。望向奔向自己的蕭赫夏琨婕嘴角的笑意更濃,可是眼皮卻更沈了,感知漸弱。

周身的嘈雜連同蕭赫撕心裂肺的嘶吼,渺遠了,世界漸趨安靜,點墨明亮如星子的雙目沈沈合上。

☆、為君故何懼黃泉路 桃李不報...

七十七回為君故何懼黃泉路桃李不報亦為君故

蕭赫瘋了一樣的沖過去,在沒什麽可以擋住他,眼前的一張張人臉皆成了看不清五官就飄紅一片的畫,在那人倒地之前,接住了那輕飄飄的軀體,血染長發。

“夏琨婕你又騙我,你一直陷害我,算計我,怎肯為我而死。你騙我,你是在騙我!”蕭赫語氣突然變得輕柔而悲戚“你心裏從來都沒有我的,我知道,所以不必在演下去,醒來吧。”

蕭赫輕吻著那已經沒有任何氣息的唇,在那張漸漸失去所有溫度的面容上流連,“別騙我了,別騙我了”喃喃囈語。

那些死士乘機將更多的森森利箭對準蕭赫,弓滿月,千鈞一發之際,一個人影倏地沖到蕭赫面前,用孱弱的身軀試圖環抱蕭赫,被蕭赫一把推開了,可是那人並不放棄,以維護的姿勢站立在蕭赫的近前,警惕地環視四周。

“若要取蕭赫性命,便先從本宮屍體上踏過去。”

耶律唯唯道“蕭赫,我護你走吧”

蕭赫恍若未聞,自顧自地絮語著“我啊,”雖然夏琨婕並不會回應“我啊,我初見時待你不好,可是,可是你這狹促鬼,後來可都連本帶利討回來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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